一人孤军。

我的脑内比我写的好吃一万倍

【井程】笼中之鸟(二)

井进贤交代了黑警名单,但如果……这份名单不完整呢?

(一)

 

 

程滔从大澳转车没有回家,直接转去了港岛,现任的港岛情报科总督察是他警校的舍友。

素淡无花纹的灰色连帽卫衣外套着牛仔夹克,单肩背着包踩着一双旧款的跑步鞋,似乎被风吹了阵冷得把帽子戴了起来,看起来毫不扎眼,最常见的港风搭配。

无人知晓擦肩而过的是个曾被多少毒枭重金悬赏欲凌迟泄愤的王牌卧底,而这个卧底此刻行色匆匆,只在意一件事。

他引以为豪的面孔记忆很确定,他认识的那个Emma,脸蛋白净无痣。

 

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最近也空得很,一看见程滔就要拉着他去喝几杯。

程滔心下存疑,却并不急着询问。潮汕火锅包间里烟雾腾腾,手打的招牌牛筋丸放进锅里煮到浮在面上,捞起来粘点沙茶酱,咬进嘴里十足的筋道和吸收的鲜汤被沙茶酱浓厚的虾米香醇包裹在一起,吃得整个胃都满足又温暖。

有这样的美味在前,没有人在意食不言的传统,配着啤酒三杯下肚,话匣子也开了口,这一顿饭吃了许久,直到老板都进来委婉地暗示排队的人多吃饱的话能不能挪挪位子,两个人才意犹未尽地结账走人。

都不是年轻人了,不是当初蹲点到凌晨三点收工还能跑去酒吧嗨一宿的年纪了,吃饱了饭,老朋友驱车把程滔送到地铁口,两个人互相许诺着下次一定喝两杯,就此别过。

香港不缺热闹,晚上十点不过是夜生活正开始的时候,程滔一步步跨下楼梯,地铁站里灯光明亮,亮得他微微晃神。

他的这个舍友,自结束了见习督察的日子后就被调去了港岛,这么多年没挪过窝,巧得很,以前有阵子还就坐在Emma旁边,不仅记得她没有痣,还晓得她是疤痕体质。

连点痣的可能性都排除了,那么,Emma到底是谁?

他敏锐的直觉早已有了猜想,地铁响起列车进站的声音,程滔看着玻璃门印出的倒影,陡觉得一切仿佛正向深渊滑去。

 

 

香港警队是全世界出了名的优秀,但再优秀也得依靠现代科技的进步,早年的手写资料已经写得足够细致,也还不够,程滔需要更多、更详细的资料来验证他的猜想。

第二天。香港历史档案大楼。

十层高的楼体在阳光下被照成象牙色的白,程滔不太懂具体的建筑材料名称,但确实看着就非常有时间的沉重感,所有具有历史价值的档案都被放在这栋沉默的大楼里。

在一楼检索区检索想看的香港大型自然灾害档案,坐电梯上七楼,在图像资料档案库里找寻1983年的台风档案盒,保存良好轻微发黄的报纸用短短几百字描述了这场造成超过3亿港币损失的灾难,和一个个家庭的破碎。

仅仅在香港,10人死亡,12人失踪,333人受伤,1600人无家可归。亦为广东省8个县带来严重灾害,死伤过百。

香港灾后修复时统计,共有9名0-10岁不等的孩童在灾中失去监护人,随即安排送至各地福利院安置,其中3名孩童经领养程序合格后被搜救队员收养,程滔向后翻页至具体的名单,他的瞳孔瞬间紧缩——

蔡洁、马建国、庄伟豪。

9个孤儿,其中3个被收养,并成年后都加入了香港警队的概率,有多小?

Emma就职于港岛情报科;马建国就职于港岛重案组;而最后一个,则是现役保安部队员——

阿庄。

一个前后体征有不明差异,嫁与井进贤;一个在井进贤供出的名单里,已被核实为黑警;最后一个仍然在役,偏偏与井进贤也有着联系……那么,这三个人里,到底藏着几个黑警?

还是说,全部?

 

阳光再一次笼罩在身上的时候,程滔被刺得眯起了眼。他在档案大楼里逗留的时间并不长,短得像借了个地抽两根烟。他坐进自己那辆勤勤恳恳的二手车里,大脑像被泾渭分明地划成了两块,一块熟练地指挥着点火、挂挡、超速,另一块则被潮水般混乱的思绪无端淹没,直到拉上手刹的触感像个信号一样把大脑又黏结了回去,他已经停在了IFF的门口。

IFF成立的时间并不长,出于保密性的需要和恐怖组织的稀有程度,主要是抽调警局精英力量以备万一,但平时没情况的时候仍然在各自的岗位上,只有梁sir作为实际上的管家指挥常年在基地看家监管。

但程滔来这最重要的理由是,IFF作为特别行动部队,拥有甚至与国际组织互通的庞大资料库——并且他还有足够高的权限不用等特批。

 

基地除了窝在角落沙发上抱着平板打着哈欠等下班的梁sir没别人,程滔匆匆向他打了个招呼,打开了存资料的主机。

梁sir这人吧,程滔和他认识了也几年了,他人呢,公事上确实是把好手,从不出篓子,不然骆sir也不会放心把IFF交给他,但是程滔却知道他什么都好,就是私底下呢,有点八卦。

不是有点,其实是非常,港媒出了名的能八会写嘴还毒,但是在梁sir面前那都是孙子见祖宗,都得靠边站。

比如程滔和井进贤搞地下情这件事,骆sir是知道的,毕竟他亲眼看着程滔找了这么多年,但是除此之外没别人了,程滔好歹也是个能全身而退的卧底,保密工作那是做的绝对到位。

直到有次回IFF的时候碰上梁sir挤眉弄眼冲他贱兮兮地笑。

程滔至今不知道这是怎么被看出来的,用梁sir的话讲就是他的八卦雷达灵得很,一看一个准,但是雷达的使用代价呢,就是他至今母胎solo。

 

梁·虽然我没恋爱经验但是我是情感专家·sir闲得在角落里连着wifi看师奶剧,姨母笑得开心的时候一眼瞄见了程滔走进来。

这个点,上班时间;这个点,世界和平。梁sir雷达一通电,手里的师奶剧瞬间就不香了,开玩笑,哪比得上眼前的天降变竹马兜兜转转三十年的长篇电视剧好看。

“同井进贤嗌交吖?”

“都唔系。”程滔含糊着回答,这能算吵架吗?不,他只是来查一些资料,警察办案,口供、物证、人证、勘验、动机……所有环节能够环环相扣,逻辑清晰才能定性,现在无非是他的猜测、怀疑,甚至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他,一切都是他硬扯的,因为他胡思乱想,因为他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真的对Emma毫无芥蒂,因为他——

菲律宾的水从群岛间穿堂而过,香江的海风茫茫吹拂了千年。不知来处,遑论归途,不过是孤儿院几十个名字里被随意点到的阿Dee,不过是自己翻着字典起的程滔,孑然一人,浮萍无根。

搜查井进贤家的时候程滔在卧室、客厅、儿童房都注意到放着魔方,他升起隐秘的念头,奀仔每一次转动魔方的时候一定也在思念我吧?魔方像根没有实体的线牵起两个孩子紧握的手,也联成紧急关头隐晦的暗号,像是他和井进贤之间独有的秘密,混杂着程滔内心满腔隐晦的爱意酿成无法言说无人知晓的甜。

直到有次他们两刚结束性事,程滔坐起身够到床头放着的魔方问他还玩吗,却听见井进贤像是回忆起往事平淡地说,“……早就唔掂啦,全部Emma买嘅,不过佢整日记唔住原理,净系钟意嗌我玩畀佢睇。。”

 

那一刻的酸涩又浮现上来,程滔眨眨眼,手指敲动键盘输入名字,排除了同名同姓的其他人员,回车打开。

财大气粗的IFF电脑用的都是4K屏,分毫毕现地连标点符号都显示地清清楚楚,领养资料上的蔡洁眼角白净,而1982年新界报纸上却用小小的篇幅刊登着报道——大澳首家幼儿所成立,配图的合照里,蔡洁正咧着笑脸,眉尾那颗据说象征福气的痣依稀可见。

梁sir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来,手肘撑在显示屏上絮絮叨叨地劝,活像个磕CP舞到蒸煮前的粉头般上心,程滔从蔡洁切出去查阿庄,心不在焉地时不时嗯嗯回复两句。

“……我宜家日日帮你cam死井进贤喔,你睇佢宜家都仲喺办公室开会,从朝早开到而家饭未食,水都冇见佢饮几啖,个工作狂真心搏命,为咗做野冷落你……”

程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cam?”

“嗱,右手边数第二排,第四个到第六个全部都系,,”梁sir指着身后的大屏幕给他看,正实时放送着各个角度重要部门的监控,“井进贤都悭晒cam啦,日日办公室同屋企两点一线,呢排甚至有时直接瞓喺办公室……”

程滔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查了什么,把阿庄的资料拷进了自己的U盘关闭界面清除痕迹,他抬眼看了会那几个监控屏幕,起身准备离开。

梁sir看起来寂寞如雪,一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还依依不舍地交代,“……经常都话夫妻没有隔夜仇丫嘛,你哋倾多哋啦!多倾下食个烛光晚餐啊嘛,几浪漫,我度仲有飞添!”

程滔实在是听的头疼,三步跨两步匆匆与他道了别。

 

   

注:

1.“和井进贤吵架了吧?”

“同井进贤嗌交啊?”

2.“也不是。”

“都唔系。”

3.“……早就不碰了,是Emma买的,不过她总记不住原理,只喜欢让我玩给她看。”

“……早就唔掂啦,全部Emma买嘅,不过佢整日记唔住原理,净系钟意嗌我玩畀佢睇。”

4.“……我可天天帮你盯着井进贤呢,你看看这会还在办公室开会,他们这会从早上开到现在了饭还没吃,水我都没瞅见他喝几口,这工作狂也太拼命了为了工作冷落你……”

“……我宜家日日帮你cam死井进贤喔,你睇佢宜家都仲喺办公室开会,从朝早开到而家饭未食,水都冇见佢饮几啖,个工作狂真心搏命,为咗做野冷落你……”

5.“监控?”

“cam?”

6.“喏,就右边数第二排第四个到第六个都是,”

“嗱,右手边数第二排,第四个到第六个全部都系,”

7.“井进贤可省监控了,每天办公室和家两点一线,最近有时候直接都睡在办公室了都……”

“井进贤都悭晒cam啦,日日办公室同屋企两点一线,呢排甚至有时直接瞓喺办公室……”

8.“……我们广东话都说啦夫妻没有隔夜仇的嘛你们多聊聊!多聊聊吃个烛光晚餐嘛多浪漫我这还有优惠券!”

“……广东都话夫妻没有隔夜仇丫嘛,你哋倾多哋啦!多倾下食个烛光晚餐啊嘛,几浪漫,我度仲有飞添!”

评论(10)

热度(40)